生来知己

41399!

温周|噩梦(雪山日常)

(受不了一些开始各种舞温周be的人,重新置顶这篇。至少在我这,这辈子都不会有be产出)

被噩梦困扰的温温 X体贴又温柔的周庄主

接大结局,结局是he,我的文也是he

一个雪山温馨小日常


(一)

“阿絮,阿絮……阿絮!”


周子舒在一叠声的呼唤中惊醒,枕边的人此刻正困于噩梦,不自知地叫着他的名字。这是他们隐居雪山的第三个月,也是他第二十七次被温客行的梦呓惊醒。此刻天还没亮,屋外的风雪下了一夜都未停息,他支起身子在一片晦暗中摸索着凑了过去,让两个人挨在一起。


周子舒近来已经知道,从前温客行为了抵御孟婆汤的侵蚀,常常头痛欲裂,吐血昏厥。所以每到对方梦魇,他的心都跟着皱成一团,如今尚且如此痛苦,从前又该是何等光景。


雪山是极寒之地,即便他们的身体渐渐适应了这份寒冷,也很难再有大汗淋漓的时候,但是此刻的温客行不同,他额上已经湿了一片,周子舒从枕下翻出一块帕子,像之前一样拭掉对方额头湿冷的汗水。接着把他紧握的拳头掰开,两个人掌心相对,悄悄地渡了一点内力过去。


“老温,快醒醒。”


他轻声唤着怀里的人,想把人从噩梦里拉出来。但温客行没能立刻醒来,只是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,痛感一下子从指尖传到了心里,周子舒一时晃了神,之前失去痛感太久,如今每次被这厮抓疼了都会本能地惊一下。


“阿絮,都是我不好……你不能死!”

“我不是好好的吗,老温,快醒醒。”

“阿絮……”


(二)

温客行是被推醒的。睁开双眼前他已深陷噩梦多时。之前从武库醒来后,他便开始做各种各样奇怪的梦,一会梦到阿絮被天窗的人刺穿了蝴蝶骨,一会又梦到曾经钉在他身上的那些钉子,最可怖的便是梦到阿絮已经五感尽失,奄奄一息。温客行反复陷入这些噩梦不能自拔,在梦里,他动不了,也使不出一点力气,只能像看客一般瞧着周絮一个人干熬。


醒来,并不意味着彻底从噩梦中抽离,只不过是唤起了他的所有知觉,剧烈的心悸袭上心头,温客行身子一颤,便顺势压到了周子舒身上,意识在梦境与现实的界线间游荡,他把手滑进了对方的衣襟里,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。


被他压住的人很平静,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有些粗鲁的作派。温客行忽然感知到了背上的暖意,是阿絮在抚他的背。刚才的心悸正慢慢减弱,想必是这份安抚起了作用。


大仇已报,知己相伴,他原以为心中该再无执念。可每当午夜梦回,他还是噩梦连连。温客行明白,这是之前的许多情绪被强行压抑的缘故。决计假死时未能如实相告的愧疚,看到阿絮背后伤口时的心痛,以及得知他命不久矣的绝望。这些情绪因为不断出现的意外被压在了心底。他根本没有时间表达它们,更无机会去消解。


但人总有松懈的时候,当一切都尘埃落定,可以日日与心上人相对,从前那些被压抑的情绪,便决堤一般汹涌而出。他有时会在梦中回到大巫和七爷的宅邸,那个众人一起为他庆祝的夜晚。当酒宴散去,他看见自己满心欢喜地跑到阿絮房中,抱着他倾诉自己的喜悦与快慰。那时的温客行想的都是待他的知己取出钉子,身体恢复如常,他们便重建四季山庄,归隐林下。他一直揽着他的腰,听着他对自己低声细语,温柔安抚,却忘了抬头看一眼,那时周子舒是什么样的表情。如今在梦里,他才真切地看到了那个人眼中的泪水。

 

(三)

周子舒把目光落在温客行身上。身体康复后,他的五感反而比常人要敏锐一些。此刻,他可以非常清晰的感知到那只游走在自己寝衣内的手,哪怕是指尖的一丝颤动,一点迟疑,都能瞬间传递过来。那只手准确无误地滑过之前七窍三秋钉留存的位置,小心而缓慢,显然是在确认什么。他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时候,心里是生气的,毕竟那时温客行从鬼门关回来还没几天,内力都没养好就这样急着占他的便宜?可很快他又发现,明显是自己想歪了。温客行是在确认那些伤口,是噩梦让他有了此等应激之症。关心则乱的道理,周庄主自然是清楚的。


想透了这一层,周子舒心里便只剩下怜惜。起初,他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,所以总是闭了眼,任其这般缠一会。后来的某一天,他与温客行的目光短短地相接了一次,那惊弓之鸟般的眼神令他心中猛地一痛。


‘何至于斯’。


他近来常常想起自己之前跳下悬崖时说的这句话,从前是如此,如今也是如此。他其实从未怪过眼前这个人,反倒是此人,几乎夜夜惊醒,三五日便要被冗长的噩梦折磨一回。


“老温,不要作茧自缚,救活了我的人是你。”


他在他耳边小声呢喃着,这句话倒是很管用,闻言者眼中的惊惧之色渐去,原本在不安摸索的手也停了下来。周子舒再抬眼望过去的时候,见对方已经平静下来,只是眼中还泛着一层水光。他于是调整了姿势,让两个人重新对卧着。四目相接,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温客行睫毛上的泪珠。周子舒叹了口气,凑上前抵住那人湿冷的额头说道:

“我如今已经痊愈。老温,你也该醒醒了。”


被抵着额头的人只是轻轻应一声,一只手则绕到他背后,从腰间慢慢往上蹭,一直蹭到那对蝴蝶骨的位置方才停住了。


“你要再抓着这点旧伤不放,就是在一味可怜我了。”


周子舒故意把声音沉下来,脸上略显出生气的样子。四目相接,眼前的人果然收起了眉目间的执拗。只是那只手还不肯拿开,而是小心翼翼地包住了一块蝴蝶骨。两个人又这般僵持了一会,温客行才把手收回来,去理周子舒那件被翻乱的寝衣。至此,发噩梦这道坎今天就算是过去了,但此刻被理着衣裳的人又担心着另一件事:

“现在心悸好些了吗?”

“好是好了一点,但要想彻底痊愈,阿絮你还得多伺候伺候我才行。”

“少得寸进尺,我看你是早就好利索了。”


见温客行又像往常一样调侃起来,周庄主终于放心了一些,脸上也有了笑意。他抓住那只还在帮忙“理衣裳”的手,用力握了一把。


“差不多得了,我这一件衣裳你还要理到半夜不成?”

“嘶……阿絮你都捏疼我了。”


周子舒瞧着眼前的人又像从前一般弯下了那双桃花眼,显出十二分的可怜来,于是心也跟着软成一片。山上的雪渐渐停了,雪光和太阳交融在一起,把屋子照得格外亮堂,他不再跟榻上的人胡闹,打算去外间拿点东西。


“阿絮你去哪?等等我……”

“你先老实呆着”


周子舒回头又确认了一下,见对方委屈巴巴地把身子缩回了床榻才踱出房门。


(四)

怕你命不久矣,

怕你不认我,

怕我不配做你的知己。


如果问温客行,认识周子舒后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,这就是答案的全部了。为了消除这些恐惧,也为了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,他煞费苦心地下了一盘假死的棋。不论是敌是友,包括他自己几乎都在棋局之中,唯独将心爱之人放在了局外。温客行坚信自己算无遗策,所有人都在他的目力之内, 可他偏偏忘了,那个被放在局外的人才是变数,周子舒因为对他有着太深的爱意,所以是变数。


温客行后来时常想,当初为什么自己没料到阿絮会拔钉这等毁灭性的后果,难道是因为当局者迷?后来,当他在对方怀中数次惊醒,曾经的鬼谷谷主握着心上人的手终于想通了这件事。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,从来没有人给过他如此温柔、强大的爱。每次面对危险,他想的都是怎么独自解决,怎么保护别人,过去的二十年过得太苦太凶险,他还未能适应这种被人保护的滋味。


屋外的雪已经在融化,雪水滴滴答答地顺着房檐往下流,就像在下一场小雨。水滴洒落的声音和心悸频率很接近,一下一下,但温客行心里全然不害怕,他深知这并非疾病,不过是执念作怪,现在执念正慢慢减弱,摆脱心悸只是时间问题。可他的知己做不到听之任之,微量的忘忧草和养心的药材配在一起,磨成了粉总要他兑着水喝下去。


这是每次噩梦之后的例行公事。


温客行知道,阿絮煞费苦心配出来的药于他而言不过是安慰剂。心疾还需心药医。真正能让他摆脱噩梦的,是这位抱着他轻声安抚,悄悄渡内力过来的知己才对。他的身心被噩梦纠缠了多年,直到遇见阿絮才体味到了从恐惧中醒来时,身边有人守着,有人细心安抚的滋味。再也不必回到幼年时那些惊慌失措的夜晚,一个人被吓醒,心脏狂跳,满头冷汗,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四周熬到天亮。 


枕边的帕子已经变得半新不旧,温客行把它叠好,复又攥在手里出神。起初他很频繁地做噩梦,伴随着剧烈的心悸,半梦半醒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人凑过来给他擦汗,就算心中再怎么挣扎,脑子再怎么混沌,潜意识里还是非常清楚这个人是阿絮,于是就忍不住去抓对方的手,两个人指尖握在一起的时候,心门真正被打开,从前压抑着的情绪一涌而出,这是释放的过程也是被周子舒治愈的过程。几个月来。心中最后的执念正如同外面的雪一样,被温暖的东西一点点溶解。


(五)

“不是叫你好好躺着吗?”

“我方才惊魂未定,阿絮你就丢下我走了,小可心中害怕呀。”


周子舒并不抬头,只管听来者随口胡扯。一阵微风从扇面悄悄打过来,把他杯中的酒吹出一小片涟漪。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们相遇的某个时刻。


“老温,尝尝吧。”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冰镇糖水。”

“你不是有酒吗?为什么给我喝这个。”

“你现在心悸发作,不宜饮酒。”


周庄主凑到知己跟前,亲自舀了一小勺递过去:

“这是成岭好不容易背上来的,你还嫌它不如酒?”

“怎么会,我家孩子带上来的东西怎么能不好。”


对面人眼底的笑意早已荡漾开了,他就着周子舒的手低头呷了一口,顺势接过了杯盏。


“怎么,刚才不是还闹着要我伺候你,现在又不用了?”

“我哪舍得让我们阿絮这么劳心劳力,刚已经受宠若惊了。”


周子舒慢慢地喝着一杯梨花春酒,眼见温客行背过身去,一勺接一勺地舀着糖水吃起来,大概是真的有些口渴,他那逐渐红起来的耳朵半遮半掩在雪缎一般的鬓发间,十分扎眼。周子舒勾着嘴角独自欣赏了一会,便丢下酒杯重新转到那人跟前:

“现在吃东西还学会背着人了。”

“哪有,周庄主这不是自己过来了吗?”


周子舒一愣,呆呆地看着温客行已经凑了过来,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地立在一起。不知道是早上醒得太早没睡好,还是刚才那杯酒起了作用,他一时恍惚起来。想起当初在武库,温客行为救他差点赔上性命。周子舒看到鬓发皆白,内力散尽的人,只觉得一把刀子把整颗心都扎透了,周子舒这辈子没那样疼过、怕过。


而现在,温客行这样端整地站在他眼前。除了雪白的鬓发,一切都和从前如出一辙。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模样。


他们二人还在武库休养的时候,温客行就被噩梦扰得坐卧不安。他醒来后,两个人花了很多时间推心置腹地交谈。从被晋王抓的事,到假死的事,再到从前温客行在鬼谷的日子…… 桩桩件件,所有过往都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彼此。


周子舒早就赌赢了,他知道温客行必定会有敞开心扉的一天,他亦是如此。


唇齿间忽然多了一阵清甜,待周庄主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在还站在他眼前的人,此刻早已占完便宜,立在一旁笑着看他。


“大白天你胡闹什么。”

“阿絮,我不过就低头碰了那么一下,你怎么就急了。”


周子舒翻了面前的人一眼,也不争辩,只管往外走。果然听见温客行的脚步声紧紧地跟了上来。接着手腕便被一把抓住。他没有挣开,任凭追上来的人抓着。


“阿絮,你怎么又自己走了。”

“今天天气好,老子想出门晒晒太阳。”

“那小可,必得相陪才行。”


(六)

张成岭弓着背,气喘吁吁地靠在一块巨石上张望。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山顶已经不远了。算是比较开阔的地方。他的师父和师叔就住在附近。这座雪山很大,那两个人又成日打打闹闹的,此刻也不知在不在这里。


他和师弟们分拨轮换着到雪山上来,山下在重建的四季山庄会留下一拨人,另一波人则到雪山上来。除了这些弟子,有时会多一个沈慎,有时会多一个高小怜,有时则是大巫和七爷,前阵子还有一些帮佣之类的。总之,雪山上的访客从未断绝。温周二人的隐居生活至今还满是俗世的热闹感。毕竟,光是重振四季山庄这件事,就让当代庄主周子舒与外界有着剪不断的勾连。山庄要一点点重建,门下的弟子也要一个个教。


四季山庄的弟子把每日的爬山当作修行的一部分,每个人还要再背上一些包裹。其中大多都是给师父和师叔用的东西。此刻,成岭正惦记着一碗冰镇糖水。那是他昨天带上来的,放在师父卧房旁边的小屋子里。带这类汤汤水水的吃食上山他真是加了十二倍的小心。师父并不嗜甜,但还是要他带上来,自然是因为师叔喜欢。


成岭知道温客行梦魇的事,之前还在武库时他亲眼见过的。那是天还未亮的时候,师叔一直呓语不断,师父坐在床边,一只手与师叔紧紧相扣,另一只手细心地帮他擦汗。温客行当时的情况着实不太好,但周子舒身上强大又温柔的气场,给了他的徒弟足够的安全感。成岭看着师父的体贴和熟稔,心里不觉得慌张。他甚至在与师父四目相接时也被安抚住了。


就是在那一天,他把泡好的茶埋在武库外的雪堆里,等足够冷了再拿去给师父和师叔喝。其实他自己也喝过一小杯,冷冰冰的茶水浇进五脏六腑,冻得他当时就打了个寒战。食雪饮冰恐怕还不如这冷透了的茶水。


师父曾对他说,余生能与师叔一起晒太阳,终年食雪饮冰又有何妨。成岭早想到了师父会这么说。但他不忍心看从梦魇中醒来的师叔只能吃一块冰或者一捧雪解渴。所以他把冷得让杯盏都结了霜的茶水端到了师父面前,看着两个人一边喝一边夸自己,成岭差点又哭出来。这是世上跟他最亲最近的两个人,他想他们长长久久地活下去,他想一直陪着师父和师叔。


(七)

风已经完全停了。天空蓝得一丝杂质都没有,雪山上阳光很好,周子舒和温客行立在山边朝下望,新的四季山庄才开始动工,还看不出轮廓。但此刻周庄主并非是在监工,他是在等他的徒弟们。


“老温。”

“在呢。”

“咱们回去吧,成岭他们也该到了。”

“就知道你又在惦记那帮傻徒弟。”

“我不惦记他们,难道惦记你?”

“哎呀,周庄主自然不必惦记在下,小可本就该终身供您驱策。”


温客行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,冲着周子舒笑弯了一双桃花眼。雪山冰冷的空气骤然多了几分暧昧的暖意。周庄主转过头,眼底有藏不住的温柔缱绻。


“那你可要没完没了地陪我在这活下去了。”

“那是自然,我求之不得。”


(八)

四季山庄的大弟子从石头边站起来,正准备继续找人的时候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师父和师叔。少年心里一惊,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他的师父。时至今日,他还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恍惚感。


“多大人了,还跟小孩子似的。”


感觉头顶被扇子轻轻敲了一下,成岭这才放开了自家师父,关切地望向自家师叔。


“师叔,你还心悸吗?有没有喝我昨天带上来的冰镇糖水?”

“他早喝过了,喜欢的不得了。”


周子舒抓着徒弟的肩膀还想说什么,忽然听到一阵骚动,是其他弟子赶上来了。一时间,此起彼伏地响起“师父”“师叔”的招呼声,周子舒在这一片充满朝气的热闹里笑了。


这不过是极平常的一天,温周两个人指点着他们的徒弟练武,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所有人,成岭和师弟们背上来的青梅酒让雪山也一起入了夏。温客行趁他们练功的时候偷偷尝了一杯,酒香夹杂着果香,沁人心脾。这样好的酒,必得和他家阿絮月下小酌一番才行,今晚他一定能睡个好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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